鑒于美國金融市場對全球經濟的重要性,這些擔憂并不局限于美國本土。債券收益率上升、股市疲軟和貨幣貶值已成為其他許多經濟體在2025年的顯著特征。
隨著特朗普重返白宮,來自債券市場的各項信號正從那個本屬于金融極客的專業世界涌出,成為重大新聞和政策制定者關注的焦點。這不禁讓人想起民主黨戰略家詹姆斯·卡維爾在比爾·克林頓任總統期間的著名調侃:如果能轉世投胎,他“希望能以債券市場的面目降臨,那樣可以恐嚇所有人了”。
特朗普或許不喜歡這樣,但他現在必須捫心自問如果繼續兌現自己某些已經聲明的政策偏好,或者在執政期間繼續像競選時那般反復無常,那么債券市場會作何反應。而特朗普及其顧問們應該對此表示憂慮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兩個:
首先,盡管市場對大選結果的當即反應似乎反映出對美國經濟增長前景的更樂觀看法,但這種欣喜卻是短暫的。雖然債券收益率已經在上升,不過大多數觀察家都將其與經濟增長情緒改善和美國股票價格加速上漲聯系在一起。但自去年12月中旬以來的美國債券收益率上升——這一趨勢在1月10日最新非農就業報告公布后有所加速——開始對股市構成壓力,而后者是以下跌態勢進入新年的。
正如我在過去幾年中所指出的那樣,一個屢試不爽的經驗法則就是如果標準普爾指數在新年的頭五個交易日下跌,那么全年市場下跌的可能性就會達到50%。因此在前五個交易日勉強收陽之后,美股的走勢變得相當不穩定且仍然很容易受到債券收益率上升的影響。
其次,美國的薪資數據依然亮眼,進一步佐證了一個持續強勁的經濟周期,而這可能會給新政府帶來問題。美聯儲在去年12月會議后明確表示目前預計只會在2025年實施兩次降息,少于此前指導意見所暗示的四次。隨后,密歇根大學的五年期通脹預期調查數據從去年12月的2.8%意外升至今年1月的3.3%,加劇了債券投資者對持續通脹和超預期緊縮貨幣政策的擔憂。
密歇根調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我在職業生涯的大部分時間里一直密切關注它,尤其是因為我知道美聯儲的許多重要人物也盯著它。如此大幅度的跳漲意味著普通美國人可能也對新政府經濟計劃的某些方面存在嚴重擔憂。美國新財長斯科特·貝森特和特朗普的其他經濟顧問不會沒有注意到這一消息。當然,去年12月核心消費價格通脹(不包含食品和能源價格)溫和放緩的消息也給債券市場帶來了一些寬慰。但誰也說不好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
無論如何,過去幾周的金融市場和官方經濟指標給全球政策制定者們帶來了很多要思考的東西。近期債券市場的警鐘是否已經讓特朗普及其團隊足夠警醒起來,他們是否仍將以減稅、全面進口關稅和打擊移民等形式推行大規模刺激政策?正如我在去年11月寫到的那樣,大多數經濟學家都會將此描述為一個通脹性議程。而如今普通美國人和債券市場看似也同意這一點。
鑒于美國金融市場對全球經濟的重要性,這些擔憂并不局限于美國本土。債券收益率上升、股市疲軟和貨幣貶值已成為其他許多經濟體在2025年的顯著特征。在英國,許多評論家認為近期的債券和股票市場走勢代表著各界對現任政府的嚴重不滿,但這可能并不是該國獨有的現象。
當然,債券市場對經濟政策制定的約束并不是今天才有。一些國家的政府必須密切關注此類市場動態,而另一些有時則感覺太麻煩而不予理睬。在后一種情況下,如果政府當局認為自身政策框架是適當的,那么就不應該在一遭遇外部壓力時就立馬逆轉政策。
但如果壓力持續增加,情況就會發生變化。雖然美國應該需要收緊整體金融條件,但世界上許多其他經濟體——從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到中國及其他國家——卻并非如此。
債券市場正在注視著這一切,而特朗普和貝森特應該將此視為一項警告。
(作者曾任高盛資產管理公司主席、英國財政大臣,現為泛歐健康與可持續發展委員會成員)